刘姨娘依然跪坐在佛堂前,和上次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在敲击木鱼,也没像上次看到的那般跪坐得端正,脚边是一双脱得乱七八糟的绣鞋,怎么看都像是匆匆跪下去而来不及拖鞋的模样。
她道:“这一路上也是极闷的,绿枝不用憋着,想说便说吧。”
柳意福了福,这才把这两日对沁竹居的观察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还没说完,就被苏念语截住了话头,“元香,我口渴了,快进屋给我倒杯茶。”顺便给了元香一个警告的眼神。
诚然,能守好刘姨娘自是最好,可刘姨娘亦不是个省心的,花花肠子小心思她见识了不少,自不是那么好防的。
自己去了一趟西城田庄再回到苏府花去了三日的时间,意味着刘姨娘已经在佛堂反省了三日,再过个几日,刘姨娘就会找各种借口出佛堂了。
苏念语心情不错,本是想直接回了玉兰苑,途中却拐了道先去了佛堂。
绿枝这才展了笑颜。
刚进玉兰苑,徐嬷嬷就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自己笑盈盈地上前关切地问这问那,一边又让人往屋里送了几盘瓜果几盘点心,生怕她饿着了一般。
要不然她何以心神不定,又为何要去找了刘姨娘?不过是要去问个清楚罢了。
她是恨不得能即刻就让刘姨娘死在自己的跟前。
绿枝望了望苏念语,表情又变得羞愧,“奴婢记住了。”
一路没什么话的元秋却看着她说道:“大姑娘性子好,却不代表我们就可以随意,以后要记得,话不要太多。”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时常在想着刘姨娘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对她下手,她这才会举止反常,连带着做恶梦。
苏念语在窗边站了一会,对着两位婆子道了一声辛苦便离开。
若是有风吹过,远远望去,更像是在展翅飞翔的各色花蝶,美不胜收。
元秋道:“奴婢并无大碍,姑娘若有事可直接吩咐。”
元香生性活泼且机灵,看绿枝那小眼神,摆明是很想找个人说说话的,便自己起了个话头。
苏念语一面听着,一面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孟婆子和姚婆子会误食了饭菜倒是正常,毕竟她们在玉兰苑都还没混个脸熟就被她派来守了刘姨娘,这确实也怪不得她们。
大抵是方才她和孟婆子姚婆子交谈的声音吸引了刘姨娘的注意,她起身贴近偷听,妄图从中听到一些关乎庄子上的事情来;却没想到,关于西城田庄的事情她半句都没提到,转而走向佛堂。刘姨娘生怕被她发现她在偷听,便忙不迭地又跪了回去,却又因时间上来不及而过于匆促,虽是跪回了蒲团上,却还是泄漏了方才她的行踪。
再者,她若是说刘姨娘对她动了杀机,又有几个人相信?毕竟,她在人跟前都是一副对她照顾有加的大好人模样不是?
等发现自己竟说了一路的话,她这才涨红了脸,讪讪道:“大姑娘,对,对不住,奴婢说得太多,定是让您感觉不爽利了……”
苏念语从车上下来往里走。
苏念语略一沉吟,望了望学着静默的绿枝。绿枝也学得快,又想起之前苏念语教她做的事,也知道自己马上要和她们分别了。
苏念语虽是大家小姐,出门在外并没计较那么多,自己的马车上除了一路照顾自己的元香,也让元秋和绿枝一起上了来。
苏念语双眸一眯,即刻就明白了。
两位婆子却很干脆承认了是自己太过疏忽:“那日刚好到了午膳的时辰,我们二人原本是想轮着去用膳,却不想有个小丫鬟给我们二人送了饭菜过来。原本我们并不想接过,可那小丫鬟说她是玉兰苑的,给我们送饭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能无时无刻都盯好佛堂。想想也是这个理,我们便接了那丫鬟手里的食盒。为了以防万一,姚婆子还跟在那丫鬟身后走了一段路,见到她拐进了玉兰苑这才放了心。没想到吃了饭菜没多久,我们二人就闹了肚子,心想,坏了,定是遭了人家的诡计……”
元香正拿手帮着苏念语揉了揉额头,闻言却是一笑:“我不过是坐了太久的车,觉得有些头晕罢了,并不是你吵到了我,我倒觉得你今日说的这些都挺十分新奇。”
佛堂前燃着香,袅袅烟气静静往上飘,刘姨娘的背影也挺得笔直。明明应该是个清静养心的佛堂,苏念语却想起了刘姨娘妄图把自己杀死在西城田庄的事来。
苏念语在客栈休息得好,在车上并不会想打盹,只是静静地拿一双眼看着外面的乡间景色,不经意间看到绿枝憋得不住乱瞟的眼神,不由笑了。
徐嬷嬷本是想问问元香方才话里的意思,丫鬟却有事找了她,她只能搁下疑问,先跟着丫鬟去处理事情。
却是个能虚心接受教诲的。
苏念语想了半晌,又望了望佛堂里头,告诫自己万不能太冲动。
姚婆子和孟婆子虽是外祖母拨给她的老人,对后宅的事情很有一套,可到底是刚过来苏府就被迫着和刘姨娘交上手,对刘姨娘了解不够,没有守好也算是情有可原。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马车缓缓入了城,又停在了苏府的大门口。
到时候,真正的较量才算正式开始。
不仅如此,二庶妹便知道她和刘姨娘其实并没有因各有所需而达成协议,想要挑拨她们母女就更不可能了。
元香这才想起,在庄子上遇险这事,自家姑娘是交代过私底下不能张扬的,特别是在徐嬷嬷跟前,大抵也清楚若徐嬷嬷知道了这事,一定会受不了刺激,总之,定是坏处多于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