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几时开始易了主?”斥尘衣单手撑着床榻,目光沉凝若冰,“不说没有我的传唤就自作主张夺门而入,已经是目无纲纪,更甚者不知高低对本王兄长态度轻慢以下犯上,本王还只是偶染微恙卧病在床,若真是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你们岂不是要反了?”
人人垂首屏息,大气不敢出,晋王一向都是治府极严,府中上至各个管事下至府丁杂役,全都是谨言慎行循规蹈矩,从不像别的王公高官家下人一般借着自家主子的名声趾高气扬惹是生非,这些日子晋王卧病才撤下了一些规矩,好方便照顾伺候,加上岚王殿下一向和自家殿下不和睦,所以老张和府中比较贴心的些下人不放心守在门口,一听殿下咳嗽心里一急就和往常伺疾一样冲了进来。
老张最先跪下,接着大夫,后面的侍女全部跪了下来,若是在平时,斥尘衣就会不疼不痒的教训几句,他们也自有分寸,但是今日却不一样,他没打算说两句就算了。
元纪正欲做好人解个围,手都抬起来了,却见斥尘衣横了他一眼,继续道:“家规国法如出一辙,岚王殿下是自家人,他不计较你们僭越造次,但本王不能容忍你们轻慢犯上,老张清楚府中家规,带着所有人去领罚吧。”
所有人磕了头,又给元纪磕了头谢了罪才起身鱼贯而出,个人面色并未有不甘和怨恨,倒让元纪不好意思起来。
人都出了屋,元纪正欲开口说他小题大做,转念一想他方才说的话,“家规国法”,似乎这一闹腾就是做给自己看的,有些暗示和点拨在里头。
“你也看到了,想来也明白我所谓何意。”斥尘衣拿起布巾擦了擦额头上发的汗,道:“助皇上理政并非易事,要治下有方又要临上有理,这个‘理’字不是礼貌的‘礼’,而是有理的‘理’。”
“朝中有几位大贤者和心性舒朗的官员我已经交代好了,他们会力所能及的给予你帮助,你多年未理朝政,一开始入朝协政难免会遇到些不对盘的人跟你反其道而行之,这类人反倒是一心为朝廷的人,你需得恩威并重,拿出亲王的气势和气度做好分内事,他们自然无话可说,还有一类人会使出全身解术去巴结讨好你,你也无需太过抗拒,只要不是有损国政和违背原则的事,适当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
“见机行事,看人下菜,这个道理你该懂的。”
元纪点了点头,见他面露疲倦,知道那碗药的药性发挥了,忙道:“你先歇息吧,这些我都了解,有些手段不是我不会使,只是不愿而已。”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先听我说完再走。”斥尘衣挥挥手让他坐下,接着道:“皇上再不是小孩了,以前我在他身旁辅政有些决策只需我下,他不懂也不问,只用落个印画个朱批,但现在他已经成年,却又是正处半懵懂和半清醒青黄不接的时期,有一些主见又难免因为信心不足踌躇不前,有时又太过冲动,所以你一旦入了朝走到了他身边,必定会比我更难做人。”
斥尘衣轻吐了口气,缓了缓接着道:“记住,不涉军权不入党派,只理政事,帮他分忧的同时,也要让他安心,不管他以前是怎样听话的孩子,现在是一国之君,人心难测啊……坐在那个位子久了,再天真无知的人都会被蜕化的顾望多疑,‘莫信直中直,须防人不仁’这是每个帝王用来保护自己的真理,所以你别怪他,皇上也是个可怜人。”
“在你眼里谁都可怜,唯独你我二人最舒坦,你这十几年玩够了,再拉我下水一起玩。”元纪故作生气的揶揄了两句,想着也要告辞了,正要起身,又一次被斥尘衣拦了下来。
问了他飞龙寨的一些情况,元纪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斥尘衣听完只嘱咐道:“睿王有大事谋划,这次用绥县边军灭了永宁帝的神武卫没有暴露身份已经是万幸,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就不要在掺和了。”
元纪知道他的顾虑,无非是避免永宁帝察觉此内幕,认为北渊的手伸的太长,对此产生误会以至于最后兵戎相见。可是自己当时最担心的是萧静好的安危,最后出兵也是以她为出发点,只是顺便帮了一把沐沂邯而已,难道他和萧静好退了婚之后,连朋友之间的情谊也烟消云散了?
“你就不问问她的情况,现在好不好?”元纪忍不住开口问。
“定然是好的,我还有什么好问的?”斥尘衣眨眨眼睛笑着反问。
“你就这样把她让给别人,心里难道没有一丝不舍?”
“不是让,是成全。”斥尘衣敛起笑容,轻声道:“她是个固执的姑娘,若说心为我牵,莫说是让,就算是杀了她也不会离开,她又是个傻气的姑娘,认错了感情选错了人已经很苦,她却还要执着着继续走下去,看着她自伤也我于心不忍。”斥尘衣的目光沉静如一线青烟幽游而上:“何苦来哉?不如成全彼此,我一个人习惯了,也不觉着有多大区别。”
“你呀……”元纪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成全是好事,可你的方法用错了,他们若有一日知道了你的隐瞒,会怎样的自责和痛心,你了解……我则是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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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家里有点事,所以一般都是一章,明天开始尽量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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