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赐端着望远镜,道:“好地方,好气魄!”
朱延平的堂兄朱二郎双手叉腰,也是咧嘴笑着:“张大哥,这地方一片荒芜,看样子卫城不修墙,怎能算是好地方?”
“你不懂,这里真是好地方。只要能将盐碱沼泽改良,千里平原沃土,又有净河灌溉,临海多雨,怎么不是好地方?再说,如今火器日益强大,再厚的墙也能轰开。与其费力修墙,不如练出强军。打防守,是没出路的。只有野战,才能取得胜利。”
随行的王一经点头,摸着八字胡笑道:“自古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城墙终究是死的,人为墙,众志成城,不论进退,谁能挡?”
作为纯正的戚家军骨血遗脉,王一经有这个豪气和底气。戚家军最重军纪,军法催动,人墙前进,任何挡在面前的杂碎,都能碾成渣渣。
朱二郎撇撇嘴,这地方哪及得上太仓繁荣。
朱延平在北方闯下好大的基业,又是一家之主,连苏成这个过继给外姓的子弟都在跟着拼打,本枝血亲子弟如果不出来拼命,连乡亲们都会看不起。
以前大家是破落军户军余,没那么多讲究。如果这个家主的位置能让出去,朱延平的父亲早就送出去了。
现在不一样,朱延平这个家主完全可以说是凭着一己之力开创了一番家业,如果族里还不出人手,这就是对祖宗的不孝,对子孙的不负责。
秦朗带着留守的军士,拿着账簿对账,计算一番后画押盖印。
这回苏成带到南方出售的牛马羊只总共卖了七万两,朱延平与卫里平分。这七万多两又全买了苏沪的纺织品,运了上来,通过孟家渠道能赚到十万两。大家都是投了钱的,按着比例分红就成了。
秦朗就是对账,帐能对上,能经得住卫里人推敲就没问题。
本来不可能这么快,太仓各家的仿制品都是有固定渠道的,这回是刚刚致仕,载誉归乡的王在晋牵头,张溥的张家响应,带动士绅们以九成市价一口气吃下了牲畜,以人情价卖了纺织品给苏成。
这种人情买卖只有一回,是吴地士绅给朱延平的扶持,这就是乡党互助扶持的规则。
秦朗拨打算盘,继续算着,如果以后光是南北贩运纺织品,利润能有两成。如果北方朱延平有店铺,不算投入,利润能有三成。
如果这批货,能贩卖到塞外,利润能有五成。以物易物,换成牲畜只要入塞,利润会有一倍。只是,牲畜容易生病发瘟,这种贸易风险太大。牲畜商路跑得越远,利润高的同时,风险也越大。
而这一切利润有一个基础,那就是朱延平的实力和人脉,否则一路上的克扣,足以让利润平白减少一半。利润少一半的同时,风险高了不止一倍。
苏成走过来,拿了个梨子啃一口,问:“秦先生,难道有不妥的地方?”
“没有,我在想如何运作,才能稳定住这条纺织商路。”
秦朗说着,让副手收拾笔墨账簿,问:“苏州的货源以后能有多少?”
所谓的商路,就是货源和销售途径。
“王家、张家看好家主前途,这两家占了大头。以后在太仓每两个月,能挤出三万两的货,一年是十八万两,期限三年。”
没有任何的字据,凭着的就是双方的信誉。
秦朗使了个眼色,和苏成在河边走着,沉吟片刻道:“正好够我们周转,这批货物我准备提走三成,先发给卫里。这样,卫里人能得到看得到的钱,不管自用还是拿出去换东西,都是他们的事情。一能让他们消减疑心并拥护东家,二来,减少他们在货物中的本金,以后的买卖,东家这边就能占到七成利润。”
凑上来的朱二郎问:“为啥不全发下去,这样以后利润就全归我家三郎了。”
秦朗看一眼朱二郎,看向苏成一笑:“我想,苏将军应该知道其中的关窍。”
苏成缓缓道:“懂一点,家主占七成正好,一成给军官将佐,两成给卫里军户。日子久了,大家就成了一家人。”
秦朗颔首,望着河水,良久才说:“卫里的弟兄,军心,人心,这才是东家的根基。没有镇虏军,东家就如同没了一条腿。另一条腿再健壮,也是跑不起来的。二十四日,京里就出了事情,如果没有镇虏军的弟兄,东家纵有通天之能,也破不开局面。”
朱延平想的很简单,有钱大家一起赚,大头在他,由他掌控。这样在军事上,财力上,就能双重控制住镇虏卫。
可他想不到,镇虏军会被源源不断的商业利润,刺激膨胀到什么地步。
入夜,朱延平坐在马车里回孟府,他终于自由了,准备好好洗个澡,睡睡暖炕。那边曹少钦也自由了,他监刑,过往的官员的眼神如箭,能刺死他。
“老爷,有位颜先生持贴来拜。”
楼靖边双手捧着一叠帖子,朱延平拿起来一看,有袁枢的名刺、登莱总兵沈有容、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就连刘行孝的名刺也有一张,还有一张是陈如松的,除了名刺还有配属的介绍信。
什么人,能将这些人名刺搞到手?还让他们写信做介绍?
看看那个拜帖,写着颜思齐三个字,没有一点印象,有些疲乏吩咐道:“明日一早,我接待这位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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