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延平不想得罪人,可鲁衍孟给他说的很清楚,他不能无敌,要有敌人。四川巡抚朱燮元远在西南,他得罪了又算什么事?
一听这茬子,眼睛一亮:“我就问你,敢不敢烧了这家赌坊?”
“老爷发话了,又谈什么敢不敢?”
陈雄说着缓缓,试探问:“那李秀策如何处置?”
“带回来,让他跟着弟兄们一起操练,用鞭子教教他怎么做人。如果魏良卿找你麻烦,让他来找我,打他一顿,我想魏忠贤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遵命!”
阎应元抬手疾呼:“留步!”
转身对朱延平拱手:“兄长,此事何故如此张扬?平白得罪了魏党,且不说以后的麻烦事。阿秀一家怎么办?”
朱延平对陈雄挥挥手,对着阎应元龇牙一笑:“怕什么?我正缺个由头找点麻烦事,魏良卿正好。放心,我打他一顿,他保准恨我,绝不会牵连阿秀。至于那个范都督,一家子靠女人肚皮过日子,算什么人物?”
阎应元两条竖眉皱在一起:“你,不会真看上阿秀了吧?”
“去,我家里已经有五个,以后过门了,喂都喂不过来,再找一个,岂不是嫌自个儿命长?”
阎应元笑着颔首:“这就好,我当阿秀是兄弟,她给你做妾,我都不答应。秦兄,你说呢?”
秦朗摸摸鼻子,努嘴道:“你和东家的事情,连累我作甚?这实话说了得罪东家,丢了饭碗你姓阎的管?”
朱延平一瞪秦朗,提起酒坛抛过去道:“拐着弯儿骂人,罚你喝光了。”
“东家,这事不公允,我只是应和丽亨的话,有错也该是丽亨担待才是。”
说着,秦朗将酒坛举起递向阎应元,阎应元伸出双手笑吟吟拿起铁钎上的烤鱼,笑道:“我几时说兄长的不是了?分明是你言语中诽谤兄长心胸狭隘,还朝我头上栽赃,端的是用心险恶。快快饮了,咱开第二坛。”
秦朗一张脸苦巴巴望过来,朱延平示意他赶紧喝,别耽误大伙时间。
咕嘟咕嘟,半坛酒下肚,秦朗立马就迷糊了,说了几句醉话,就躺在暖融融的沙滩上入睡。
没了烤鱼的,朱延平只能自己动手,与阎应元闲聊着,谈起了史可法。
他可记得,魏忠贤来张家湾时,史可法有行刺的意图,没找到他,拉走了阎应元。想来两个人之间,也是有交情的。
阎应元饮酒吃肉,摇头道:“这人不好说,过于优柔,好谋而无断,远不及兄长坦荡霸道。被总宪官左公收为门生后,仿佛变了个人,不如兄长胸襟。”
朱延平挑眉,饮酒道:“如今东林能说不能干,人心渐失。如果不是我底子硬,我也不敢随意交朋友,只会白白害了你们。且随他去,来一趟不容易,饮酒饮酒,酒酣心自明。”
对酒,阎应元是克制的,远不如朱延平纵意,一坛酒下肚,朱延平也倒了,阎应元一个人孤伶伶坐着,觉得无趣,取来书箱,研墨写了一封信,招呼家仆要走。
秦朗被何冲摇醒,送阎应元离去。
坐在马车里,两人酒劲发作各躺一边,吃着水果笑谈着。
“唉,当初的朋友,如今散成了这幅模样,想着,心里怪不是滋味。”
阎应元酒意上来,倍感孤独。当初那伙兄弟,有几人因为形势不对,被家里召唤走了。余下的,选择了和秦朗一样的路,看好朱延平的未来,跟着秦朗在帮朱延平做事情。
而阿秀这回暴露身份,以后就不好和众人往来。就连阎应元这个一起长大的老大哥,阿秀也不好随意相处。毕竟岁数都不小了,男女有防。
此时的双鹤书院学子,已不足鼎盛时两成。阎应元的一伙朋友走的走,如今真的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秦朗见惯了生离死别,更有随遇而安的好习惯,笑道:“各有各的路,只是没想到朱延平肯为阿秀得罪魏忠贤。”
阎应元沉默片刻道:“如他所言,我们是朋友。”
摇头,秦朗伸出指头晃着:“不对,有区别。我与他,是朋,是朋党,有一体的利益。而你们两个,是友,彼此亲善相知的友。若是我弟弟被人扣了,他会帮我将人捞回来。而你们不同,为友分忧解难杜绝后患,是不需要考虑得失的。”
阎应元一哼,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斜眼看着:“你看的倒是清楚,怎么放着好好的友不当,去当跑腿的朋?”
“人穷志短也是没法子,吃饱肚子才是要紧。你看,如今我管着一万五六千人的家,人人见我都要躬身尊我一声秦先生,既有面子又有里子,多痛快?”
“你就被小恩小惠收买了……”
秦朗露出笑容:“这样的小恩小惠,我喜欢再多一些,多多益善。人要自知,找到合适的位置,才是紧要。”
阎应元沉默,默然无语,头晕晕的,索性放开压制的睡意,昏昏睡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