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贼的收获是丰富的,所以他们士气高昂;跳荡铁骑们的收获也是丰富的,士气也是高昂。尝到甜头,不用卢象升激励,这伙穷惯了的边军精锐就会嗷嗷叫着扑上去。
唯一倒霉的,只有晋商以及等待物资过日子的蒙古各部,还有辽东的老奴,休养两年又有一批小崽子成长起来,正等着晋商军械运抵后,发给小崽子们。
六月十四,单于城。
单于城在杀胡口正西北一百五十里处,隔着兔毛川与一片丘陵。
单于城北部就是古敕勒川流域,百里处后世有个名字叫做呼和浩特。
一千多辆的车队,震惊了单于城的土默特人和各家商会据点。
单于城又叫云川,这里一片旷野,大面积的牧场连绵不绝,也有大片收割后的麦田。
朱延平驻马山坡端着望远镜,这里极少有帐篷,多是土块或砖房,毕竟这里实在是太肥沃了,没必要迁移,因为杀胡口海量的物资吞吐,这一片的牧民汉化严重,有条件了自然效仿汉式风格的建筑。
土默特部的本部还在更北处,那里也是大面积的肥沃平原,更有敕勒川滋润,十足的风水宝地。单于城就是土默特部对外对内的交易集散地,这里也设有朝廷的马市,定期开放。这样的塞外马市不多了,大多数马市此时都在边塞口。
任何一个中国人,不论古人还是后世人,对土地的渴望是铭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的。对土地的使用技术,中国人哪怕是新手,也有天赋带来的加成。
后世朱延平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片土地,他没有,有的只是装满泥土的澡盆,那是他的菜园子。
朱延平望着,露出笑容:“好一块风水宝地,这种地方给蒙古人,实在是可惜了。”
请来的向导老汉披着羊皮衣,手里拄着赶羊长鞭,晒得通红发黑的脸露出笑容:“将军这话贴心,给鞑子糟践日踏了。现今处处大旱,小老儿幼年时,这里才叫肥沃,鞑子种下去的麦,不懂施肥,也能亩产两石啊!”
老汉身下一名三尺高的男童,脸蛋红扑扑两眼圆圆,扯着老汉的襟角:“爷,你看鞑子骑马来了!”
眯着眼看着单于城奔来的马队旗帜,老汉抬头对朱延平说:“将军,那是单于城的管事斯钦巴日老爷,是个读四书五经的好鞑子。”
赶过来的袁枢听了忍不住发笑,翻身下马接过家将递来的一袋盐递给老汉道:“老人家回去吧,多谢了。”
老汉让孙儿磕了一个头,皱巴巴显得黑漆的手紧握着这两三斤重的盐,挂着止不住的笑容,牵着孙儿走了。
袁枢饮一口水,道:“这地方叫做丈房沟,张将军已开始扎营,营中有两眼泉水,这笔买卖好做。”
这地方距离杀胡口不远,一百五十里而已。单于城中也有朝廷马市的管理人员,大同总兵杨国栋虽然名声不好,可袁枢也是认识的,凭他父亲袁可立的关系,关键时刻可以能请大同兵马出塞接应。
大同镇的兵备道员是徐日久,巡按卢象升,这两位都是监军,袁枢也都是认识的。这就是有个老父亲的重要性,走到哪里亮出身份,不愁得不到照顾。
“好,那就会会这个好鞑子斯钦巴日。”
朱延平轻踹马腹,拔出插在泥土里的长铩高举,山坡上他的五百家丁收拾水囊干粮,站在坡顶结成战阵,甲士持盾在前,辽兵开始填装抬枪,代兵握紧红缨枪站在甲士盾阵之后。
进退有据,各司其职。
袁枢打量着李遂呵斥拼合的战阵露出笑容,这支部队纪律性或许比不上他父亲的标营亲卫,可士气无疑是最强的,强过他见过的任何一支部队。
见山坡上甲兵组阵,盾面折射着日光,驱来的百余骑放缓速度,当头的蒙古人穿着半身罩甲,顶上戴着大帽抬臂:“吁!去问问这些人来路。告诉他们,我们蒙古人欢迎朋友,不喜欢带着刀枪的朋友上门。”
朱延平驱马站在坡中,背后三十步坡顶甲士持盾如墙,代兵长枪如林,还有一杆杆火铳搭在盾墙上。
对面一骑飞奔而出,站在朱延平面前二十步外,右臂握着长枪,座下马匹打旋,对着一身金甲,威风凛凛的朱延平呼喊道:“远方而来的雄鹰,你如同太阳一般照耀着莫日根。可我家主人说了,我们蒙古人喜欢招待客人,会拿出最鲜嫩的羊羔肉与最烈的马奶酒!如果客人带着刀枪,我们也有弯刀和弓箭!”
“告诉你家主人,我们的刀枪只做护身之用。我们更喜欢和平的交易,不喜欢野蛮的掠夺。每一条性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我们来此无意于杀戮。”
坡顶上,袁枢更是忍不住一笑,他可清楚记着,朱延平路上闲聊时给他说的一句话,只有死了的鞑子才是好的鞑子……
家丁们也是差不多,他们可都是知道自家老爷是多么的心狠手辣。尤其是代兵,一个个更是不信任朱延平的这番话。他们眼中那些聪明的能挣大钱的老爷们,都被朱延平给骗了,更别说这些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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