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微臣以为——”冷致晔的话刚刚开启,便听得一声朗润的声音将其打断。而侧目望去,只见耿邱手持着拂尘,连续摆动了两次,俯身对衡帝道:“陛下,老奴觉得,先不论这冷致晔有无良方,只说他越俎代庖,置文辅院判于不顾,便是一份罪责了。”
耿邱本是极有条理之人,从来见微知著,而他这番话,却是带着这般明显的目的,听来竟已不像是从他口中道出的话。但他确实如是道出,且恳然望着衡帝。
“耿邱,今日你是怎么了?”他如此明显的行为,殿中诸人均觉诧异,衡帝自是不例外,此刻登时问出口来。
“老奴是为陛下想,请陛下明察。”耿邱神色无改,也断无惧怕之意。
“先听完罢。”衡帝无暇顾及他,但基于多年侍奉,他也未有怒气,只是随意晃了晃手臂,这便要冷致晔继续说下去。
“陛下,微臣自幼年起便跟随师长研习医术,自认有些道行,而且文辅院判当初之所以选定微臣来侍奉陛下,也是看重了微臣的医术。”冷致晔说得极快,最终他俯身道,“请陛下相信,相信臣的医术。”
“冷医官,因何张口医术,闭口医术?”耿邱似是就要盘问到底一般,虽然冷致晔确有失言之处,但当着衡帝和君夫人的面,他这般严苛还是第一次,且如此明目张胆。
然而衡帝却没有立时加以斥责,他闭上的眼睛又一次睁开,定定看着阶下跪在那里的冷致晔,尚未开口时,君夫人的手缓缓挽住了他的胳膊。而衡帝侧头看她的时候,在她眼中见到的俱是诚然的关切。
这份关切却不是佯装出来的,尹牧秋只觉眼泪就欲从眼中涌出,尤其是当她再一次看到衡帝那份因求之不能得而布满满目的失望之时,她的心也随之牵动……
由来经年,她与衡帝,若不以年龄计,也是多年夫妇了。
衡帝虽年事已高,虽从非笃情之人,但此刻,面对着眼前正值妙龄的少妻,他仍然动了一份真真正正的情意。
他顾念尹牧秋的挚情,至少是他心中以为的挚情,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希望自己福寿绵延。从未像这一刻一样,希望自己如她一般,只是少年人。
他求仙的心思在这个时候变得异常炽热了,哪怕不提皇权,不提朝争,不提九五之位,他也想在尚未及古稀之年求得安期之方,得与佳人长相伴,也是无憾了。
他回了神,而耿邱见他与君夫人良久未一言,这边微微转了身子,直斥道:“你这般胆大妄为,是否受人指使?”
“够了!”耿邱的话音刚落,还欲再次逼问下去,便听得一声熟悉的厉喝。他连忙跪下身来,只见御座之上,衡帝眉间怒意已起,浑浊的眼睛怒视着他。而那一袭红衣的尹氏夫人端然坐在那里,那明眸与红衣更令衡帝显得近乎已至迟暮之年,他的脸色差得很……
“陛下!”耿邱屏着呼吸,似是异常错愕一般,连连叩了两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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