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惭愧呢。”苏溪嘴边现出一个笑容,对兄长道:“哥,我就不送你了。”说罢站起身来。
雍杰和倪青门的身影渐渐远去,苏溪轻叹了口气,将手中宣纸紧紧握住。
她自幼研习誊写他人笔迹之技,多年来已能够以假乱真,而一直以来,这也是她引以为傲之事。
按理说,她对于字迹理应极为敏感,尤其是对于自己夫婿的笔迹。
但是她竟从未注意过,并非刻意忽视,而是好若自然而然一般,全然不曾在意过。
他竟看得那么透彻,特地叫倪青门带了随身的红玉鹰,就像是知道她一定对那封信有所怀疑一样。
楚魏,竟将她猜的那么真切。
苏溪心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或许是因为愧疚,她重新将攥皱的信纸铺开,入夜的时候,在昏暗的灯烛下一行行看个仔细。
白日里匆忙,未看得真切。原来楚魏的信中,一共说到了两件事。一件是留倪青门在府中之事,另一件,则是要她找机会拜访曾荻。
苏溪见到信上曾荻二字时,想了许久才忆起原来是陈王正妃,不禁困惑万分。楚魏并未说到以何种理由前去拜访,也并未言明时间,只是叫她勿忘此事,但求尽快。苏溪从未见过曾荻,但沉下心来思付着,此举应当与楚魏所计谋之事有关。她黯然叹息一声,将信又仔细地看过一遍,便即站起身来,走到室内高高的烛台旁边,将信的一角沾上随风摇动的烛焰,看着那两张宣纸的一角渐渐枯萎,直至整封信化为灰烬。
当初离开漓州,不过是希望了却伤心之事,脱离伤心之地。
当初选择嫁入侯府,除去此前波折,或多或少是浅薄地为争一口气。
但,她嫁时,满目苍凉,满心凄怆。她从未想过,她的夫家一直存有如此阴翳的谋划。她从未想过,她所嫁之人,有着不同于沉默表面的权力野心。
楚戴侯府,竟是妄图颠覆衡朝百年基业的祸心。
她出自书香世家,父亲是高帝时的状元郎,母亲门第颇高,几代受皇族恩惠,虽然外祖父在权力倾轧中自尽,但整个家族对衡帝效忠之心并无动摇,或者说,哪里曾想到过动摇?
父亲苏居羽因外祖父之事被排挤多年,如今得衡帝提拔,出任漓州节度使,更是令他忠君报国之心日增。
雍杰一向不似父亲,不知何时起,他竟默默加入了楚戴侯府谋权夺位的阴谋之中,仿佛也并无思付挣扎的犹疑,只是如同顺理成章一般,朝着他向往的方向前行着。
而她……
身为女子,出嫁从夫。
她,没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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