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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洛陵,晓风拂面,翠瓦朱檐。
已近三月末,衡帝的病势逐渐加重,往日他常常以微恙为理由延迟或是规避衡朝建国以来的早朝,但如今,他是真的,不能起身了。
朝中诸人不解衡帝之病,权当是长久以来的说辞,但只在心中愤懑哀叹,却也鲜有人胆敢直言不讳。
早朝罢了将近十日,直至那三分固执七分鲁莽的御史台赵集安长跪在殿外,要见衡帝一面才肯罢休时,才有人将众臣不忿之意告知衡帝。
“启禀圣上,赵集安嚷着见您哪。”梓华宫的执事太监王偃跪在衡帝榻前,轻声禀告着。
衡帝身上盖着极厚的长毯,将他整个人裹了起来一般。他征仲地瞧了执事太监,眼色焦急起来。他指着跪在一旁的王偃,就是说不出话来。
“陛下!”君夫人拖着曳地的长袍从外室急急走了过来,她看了眼跪地的王偃,哀恳地望着榻上手指不住颤动的衡帝,愀然道:“陛下身子怎样了?”
衡帝见她过来,焦急的目光渐渐变得可怖。他颤动的手直指着站在一旁的尹牧秋,嘴唇险些被咬出血来,他微眯着眼睛,看着她,口中不知在说什么。
君夫人的唇微微放松些,她俯身坐了下来,用双手握住了衡帝的手。
那只年迈的手在她并不温暖的手中渐渐平静下来。
“陛下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她语声带了哽咽,眼泪霍地滴落,直落在衡帝的手背上。
衡帝的眼眸中可怖的情绪随着他不再颤动的手指而渐渐湮没,他凝神望着哭泣的尹牧秋,嘴唇微微动了几动,但仍是说不出话来。
良久,跪地的执事太监怯生生地看了眼尹牧秋,低声问道:“夫人,这……如何是好啊?”
她之前在殿外,早听得王偃说的话,但想到衡帝虽然口不能言,心思却是极明白的,在她进殿之时衡帝看她的眼光就可以说明一切。于是她装作不解的神情,漠然道:“什么如何是好啊?陛下有皇天庇佑,很快就会好起来。”
衡帝的手立即颤巍巍地摆动了两下,眉宇间甚是焦急。尹牧秋见到他这样的举动,好似有什么事情立即反应过来一般,道:“王偃,说罢,是什么事?”
王偃战战兢兢地叩了头,道:“禀娘娘,御史台大人赵集安在殿外跪着,说是要见皇上,不然长跪不起。”
尹牧秋垂下眼帘,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怅然挥了挥衣袖。
衡帝一直在看着她,直至对上她忧伤的眼睛。
他好似长嘘一口气……
“陛下,不如颁旨叫太子监国如何呢?”尹牧秋在脑海中盘算了许久,仍是照着来意开口说道。
衡帝的眼色一下子变幻起来,他已年逾五十,一生复杂而波折的境遇让他在晚年变得多疑而可怖,尤其是他此时卧病在床时,更是对人对事起了极大的怀疑与偏狭。
“唔……”好似他要讲话。
尹牧秋连忙扶住他,但贴近他的脸颊时,只能感受到一阵阵的寒意,无言之下的可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