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携了楚宣榕一同去了城南的画馆,几乎就是在楚魏赴宴的同时。画馆很别致,无论是布置还是其中画师的衣着,都十分不同。那画师的速度极快,她只坐了半柱香的时间,一幅画便完成了。她带回来的,现如今放置在桌案上的那幅便是了。自从将秦蓦为她作的画烧掉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动过留下画作的心思。这日也不知是何缘故,当她再次坐在画师对面,再次等候着,等候着的时候,她的心已经不那么烦乱了。她已经放下了许多,因为有那么一段日子,她连看到别人的画作之时,都会心如刀绞。
苏溪很庆幸自己离漓州的记忆越来越远,她很庆幸记忆中的那个人,再也不会见到了。
她已然嫁了楚魏,纵使两人互相均无爱慕之意,到底是夫妻。用楚魏的话说:“你是我明媒正娶,求得圣旨迎来的夫人。”
他说过:“你我来日方长。”
他也说过:“饮下这杯酒,你我便是夫妻了。”
苏溪不是不记得他的这些话,只是不愿去想,不愿细想。
她到现在也不想接受这个现实,然而这是她不得不去接受的。
她,已然是他的妻子了。
良久,楚魏放开了双臂,放开了她。
苏溪仍是之前那般淡然的模样,笑道:“酒醒了么?”
“我只醉了一会儿。”他说道,“父亲扶我上了马车的时候,我就醒了。”
“怎么父亲也没回来么?”苏溪问。
“他和我约好要在筵席过后去南山重殿,但是。。。。。。”楚魏叹了口气,看着苏溪的眼睛,缓缓摇头道:“我太累了,不想去。”
“这么晚了,父亲非得过去么!”苏溪不解地叹了一句。而楚魏握了她的手,悄然道:“是很机密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要他亲自去看。”
苏溪面露犹疑地望着他,许久,她说道:“你的事情不会告诉我的,对不对?”
楚魏渐渐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转移了视线,道:“知道太多,也很累。”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别过去,“所以我今天才感到这么累。”
苏溪的眼眸中有不解,但更多,是无奈。她缓缓摇了摇头,笑道:“好生歇了罢,瞧你这样子,说你好端端的,反倒没人相信。”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将床缦替楚魏放下,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你刚才说‘也’字。”楚魏忽然问,“还有谁没回来么?”
“是母亲,她说心里面不安稳。父亲和你刚刚进宫,她便去佛寺了,到现在也没回。想来应该是天色渐晚,留宿在那儿了罢。”苏溪一边想,一边说道。
“母亲总是这样疑神疑鬼。”楚魏沉吟半晌,笑了笑。
苏溪不想同他评论他的母亲,于是转了身,道:“今天我在外间睡罢,你好生躺着。”她说了这一句,便朝外间走去。
“忘了告诉你,你哥哥又高升了一步。”楚魏忽然说道。
隔着幔帐,他看到苏溪回过头来,“正三品?”她奇道。
“对,”楚魏点点头,“正三品,直接隶属兵部侍郎,又是承鼎司的统率之人,正将。”
“承鼎司是什么?新设定的么?”苏溪面露喜色,问道。
楚魏忽地想起陈王举荐秦蓦之事,心中霎时多了许多不快,听得苏溪问起,便道:“皇上新近设立的,陈王取了名字,就叫承鼎司。”
“那过两日我去雍杰府上贺喜好了。”苏溪笑着冲他拱拱手,转身撩开珠帘便朝外间走去。
楚魏只说了一半。
是的,只有一半。他决不能告诉她秦蓦的事情,而那日的情景重新在他眼前浮现。
雨后的清晨,漓山风景一如往常,他慕名前来拜访,在竹林间等候与秦蓦的相见。房门终于打开,而她,出乎意料地从他的房中走出。那日她望着秦蓦的神情,在她嫁与自己的几个月来,从未再现过。
当日他因此拂袖而去。可如今,一道新拟定的圣旨,又要将那个人带到朝堂,带到洛陵。
如果有缘分,或许她与他会再次见到。
楚魏连忙闭上眼,不想去扰乱自己的心神。可他闭眼的瞬间,眼前的漆黑霎时转为衡帝那张喝得紫红色的双颊塌陷的脸孔。
“我要去淑阙宫!”耳边尽是衡帝当时的喊声。
他翻了身,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
半夜的时候,苏溪披衣过来看他,用手在他额上试了试温度,才缓缓离开。
他并没有睡着,听到她的轻轻的脚步声,他忙闭了眼睛。
这一夜,他有无尽的倦意,却无一丝睡意。
翌日他要做的还有很多,这种倦意,只能持续一夜。翌日的他,还当如往日一般,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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