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艺师的相貌,竟令云嫣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继而又想起了尔宁!这怎一个“像”字了得啊!
云嫣的双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她走过来将茶盘放在桌上,又捧起茶盏放在这艺师手边。这艺师并不曾抬头,只用施车国的语言说了一句什么,仍然继续写着字。
云嫣站着没有离开,这时那艺师方觉得有些奇怪,他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云嫣。当看到云嫣一脸的伤痕时,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的神情并没有厌恶的意思,而是怜悯。
同时,云嫣也更加看清了这艺师。他一袭青衣,一张俊脸,修长的身材,刀削的眉,紧抿的唇,虽已年逾四旬,但仍能看出他年轻时的俊朗不凡。只是,他的面容和气度上带着浓重的风霜落寞之意,为他凭添了一种大隐隐于市的萧索气息。
他看着云嫣,温和的说了一句施车国语,像是在询问什么。云嫣平息下心上的百感交集,淡淡的说了句,“我不是施车国人,我是大周人。”
那艺师的神情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改用大周的语言道,“原来如此。你不是流水木阁的艺奴吧?”
云嫣一双水眸紧紧的盯着这艺师,淡淡的道,“是的,我不是艺奴。”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又为什么到流水木阁来呢?”
云嫣咬了咬唇,随即不卑不亢的道,“我与素心同是周朝人,因此成了朋友。今日她有事,我便来替她当差。”
那艺师听了微微笑了笑,道,“难道你不怕被人发现受责罚吗?不过,济人之难,守望相助,你倒是个重视友情之人。”
云嫣听了,嘲讽的一笑,更深的望着这艺师,话中有话的道,“宇文艺师过奖了,其实重情之人往往都是些无情之人!”
那艺师闻言愣了一下,又蹙了蹙眉,似乎在品味着云嫣的这句话。这时,云嫣已向门口走去了,在快要出门的时候,她转过身来向着那艺师一字一句的道,“宇文艺师请记好,我叫云嫣,是辛奴库的一名苦役奴。”
说完便出门去了。
云嫣走出流水木阁,正遇上素心回来。云嫣告诉她放心,并没有什么事发生,然后便拿着自己的扫帚回辛奴库去了。
天色渐暗,随着时光一点一点的过去,云嫣的心情难以抑制的紧张,她反复在心里盘算预测着,若那宇文艺师当真是南宫忆仁的师父,他看见那枚龙头鱼后一定会来找她!因为,毕竟那龙头鱼上凝结着他对丽妃上官夜雪的一世深情。
整个晚上,云嫣六神无主,为此还做错了事,而被辛奴库的主事官责罚了一顿,连晚饭也不许她吃了,让她自去暗室罚跪。
云嫣刚刚到了暗室,便听到外面一连声的喧哗起来,好像有许多人来了。接着就听到辛奴库的主事官用施车国语在说着什么,紧接着她便听到了宇文艺师的声音。云嫣的心猛的一静,知道她真的找对人了!
不多时,暗室的门被人打开,辛奴库的主事官走了进来,对云嫣说流水木阁的宇文晨风师父要见她,现在已在外面等候了。
云嫣来到辛奴库的门口,一眼便看见那位素衣艺师__宇文晨风,正亲自在外面等她。宇文晨风一双眼睛紧紧打量着云嫣,眼神既诧异又迷茫。他亲自来找云嫣,令云嫣多少感觉到,那龙头鱼对于宇文晨风来说仍然是重要的。只是那重要的只是上官夜雪,绝不会是母亲青莲。
宇文晨风将云嫣又带回了流水木阁。进了房间后,他摒退了一切艺奴,然后一伸手,将那枚他在茶盏中发现的龙头鱼亮给云嫣,温和的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枚龙头鱼呢?你究竟是谁?”
云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枚龙头鱼,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同时决心再刺激他一下。于是,云嫣伸手入怀,又取出了另一枚龙头鱼递到宇文晨风面前。
果然,宇文晨风一见,立时大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嫣,惊诧的道,“你,你究竟是谁?你从哪里得到了我亲手雕琢的两枚龙头鱼呢?”
云嫣终于说话了,她语气冷冷的道,“宇文师父,我倒是想请教请教你,你亲手雕琢的这两枚龙头鱼,一枚你给了前去大周为质的南宫王子,另一枚又给了何人呢?”
宇文晨风闻言蹙起了眉头,他的思绪迅速飞回了大周宣德二十二年,那个小楼明月、花针细雨的夜晚,和那个身处歌管楼台之上的素雅女子,以及那个为情失意借酒消愁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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