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落井下石之举,岂是我堂堂王师的作为?!”肃淳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情急。凭清尘的清傲,若是这样惨败,这样被俘或者是逼降,都不会甘心。若是对安王心存愤恨,清尘是不会接受他的。肃淳当然希望赢,但他更希望赢得光明正大,好叫清尘心服口服。
安王诧异地看了肃淳一眼,说道:“上次秦阶和沐清尘恶战,提议要趁火打劫的,不也是你?怎么上回不自诩堂堂王师,这回倒口口声声说不齿此等行径了?”
肃淳知道自己太过急切,难免父亲起疑,赶紧自圆其说:“以前是不知道沐清尘的为人,也不曾深入了解沐家军,觉得只要灭了沐家军,夺了苍灵渡就好,这段时间通过接触,尤其是上次假降去沐家军里呆了几天,深有感触,觉得父王的谋略更为长远大气,沐家军作为骁勇忠义之师,只要有可能为我所用,就应该争取过来。”
“是啊,王爷,”刺竹也附和道:“倘若真如王爷所料,沐清尘随水军撤退,有他坐镇,而且载有全部精锐和粮饷,他必拼死抵抗,我们未必能赢。非但如此,之前的种种争取之措,都会前功尽弃。”
“既然沐家军不肯归降,与其放虎归山,不如借此机会剿灭。”易奇没有放弃,再次鼓动:“王爷,我们原来定下的方针,不就是,若不能为我所用,就立等清剿么?老是对沐家军怀柔,也没见感动他们,这样等下去,猴年马月他们才会归降?”他悻悻地哼一声道:“真是浪费时间……好久都没有痛快地打过仗了,手痒得紧呢!”
安王一抬眼,嘴唇刚一蠕动——
“父王……”肃淳急了,张嘴叫道:“你一向爱才,莫不是真要致沐家军于死地?”
安王默然不语,长久的思虑之后,缓缓抬头:“刺竹,你倒是说说看,沐清尘会走水路还是陆路?”
竟是回避了易奇的提议,又转回到当初的问题上去了,众将都有些不解,只当安王不答复易奇是不想出兵,顾虑沐家水军的实力。于是都按下不表,全部看着刺竹,跟安王一道等待着答案。
刺竹迟疑片刻,徐徐跪下:“请王爷准许我过渡。”
安王的眉头,慢慢地皱紧了,一阵难耐的沉默之后,低哼一声:“其余人等都退下吧。”接着又说:“肃淳留下。”
书房里重归安静,安王站起身,低沉道:“你们两个,都不同意出兵?”
刺竹和肃淳无人出语否认。
“起来吧,”一抹锐利的精光投射在刺竹的头顶,安王的声音重重地落下:“清尘会走陆路,是吗?”他费解地摇摇了头,似乎难以置信:“没有理由啊……”新兵转移,老兵送死?那以后纵有乾州倚靠,可是兵丁青黄不接,如何御敌?
肃淳偷眼看看刺竹,刺竹却低头下去,明显地在回避肃淳和安王。
“刺竹。”安王并不允许他躲过去,直奔主题:“你料定了清尘会走陆路,正因为如此,水路有兵无帅,你担心我同意出兵进犯,所以不肯回答。”
“王爷,”刺竹再次跪下,禀道:“清尘之所以把软肋暴露在我们的眼皮之下,也是为了进一步试探我们的诚意。如果此时王爷出兵,我们是可以得到苍灵渡,但是如果王爷谨守君子之风,那我们首先就能得到沐家军,区区一个苍灵渡又算得了什么?”
安王淡然一笑:“你似乎忘了,沐家军并不打算归降,他是要另起炉灶,然后,依然是等待淮王来示好。”
“也许之前沐家军没有打算归降,但是这次之后,我认定沐清尘一定会归降。”刺竹正色道:“王爷,不要功亏一篑呀。”
“是啊!”肃淳急中生智,补充道:“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清尘冷酷无情,但是仔细想想,他还是有情有义的……之前,他一个一个地还人情,帐算得分明,如果他不重情重义,得了你的人情翻脸不认,你又能如何?这次他肯定是事先就料到了淮王和秦阶的勾结,沐家军难逃此劫,所以才逼我们过渡,还把初尘也送了回来……清尘本来就是个不多话,在心里行事的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深意的……他不想连累我们,也算仗义……这其实,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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