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莺道：“三更天了……”</P>
说话之间，崔莺还在帮张周研墨，这也是她的日常工作。</P>
本来很早就休息的闺中之女，因为跟了张周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成为一个夜猫子，而她似乎也开始适应半夜睡觉的习惯。</P>
“肚子有些饿了，帮我拿一些吃的过来。”张周道。</P>
“嗯。”</P>
崔莺起身。</P>
此时的她，多了几分期许。</P>
因为在下厨这件事上，她是比较擅长的，毕竟崔莺只是崔元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童年可不是只经历什么诗词歌赋、女红针织，她还要接触到不少日常杂事。</P>
每次帮张周准备夜宵时，会让她有种成就感。</P>
毕竟张周在外，很多时候都是风餐露宿，对于饮食什么的并没什么追求，而她的存在，就给张周改善了伙食。</P>
连张周自己都觉得，正因为纳了崔莺，自己人在港口这边也是没什么忧愁，就算每天看起来是事务不断，甚至经常要熬夜出去视察，但一个月下来居然还长胖了。</P>
人稍微一胖，就更适应安逸的生活，张周隐隐觉得，留在港口也没什么不好，不回京师，正好能躲个清闲。</P>
……</P>
……</P>
半夜，孙上器知道张周没睡，还是过来做了打搅之人。</P>
张周在崔莺相助之下，整理了衣服，又与同样为夜猫子的王明珊，一起到了接待客人的厅堂内。</P>
孙上器引路带来一人，正是如今在朝中开始有呼风唤雨能力的杨鹏。</P>
杨鹏先对张周施礼道：“咱家明日就要动身回京，本打算明日一早再来辞行，但知晓先生到如今尚未就寝，只好先来打扰。有些事也好提前说清楚，不必在人前谈事。”</P>
说着，还往孙上器那边瞅一眼，大概的意思是，你在这里碍事了。</P>
“嗯。”张周点头。</P>
孙上器也很识趣退下。</P>
等厅堂内只剩下张周和杨鹏之后，杨鹏才道：“咱家能得陛下拔擢，到今日的位子上，公爷您也是相助良多，此番回京之后，以咱家所知的情况，东厂内要进行改变。”</P>
张周道：“对此，杨公公不必与我商议。”</P>
“不商议不妥。”杨鹏道，“公爷您该知晓，东厂在李璋李公公的打理之下，做事愈发张狂，跟头些年有些不同了。张狂有张狂的好，能震慑人心。陛下此番是想让东厂有所收敛，连带锦衣卫也要收敛其事。”</P>
“嗯。”张周再点头，表示同意这观点。</P>
“可朝中很多人，吃硬不吃软，光是以怀柔之策，只怕难以赢得人心，所以咱家的意思，回去后也不能手下留情……可哪里该硬，哪里该软，还是需要您一点指点，这不在此处，也留了联系的地点……”</P>
杨鹏笑眯眯说出这番话。</P>
其实就是在提醒张周，以后他杨鹏可以帮忙做事，只要张周看不顺眼的，杨鹏能直接让其不好过。</P>
问哪里该硬，其实就是间接相告，我不自行决定哪件事需要被强硬手段处置，我征求您的意见，等于说您指哪，我打哪。</P>
张周道：“杨公公，你这么直接来问我，有些不合适吧？”</P>
杨鹏笑道：“咱家是什么人，公爷您该清楚的。咱家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且咱家很清楚规矩，凡朝中事，涉及到东厂和锦衣卫的，一定跟您没什么牵扯。”</P>
张周登时感觉到，杨鹏的手段可比李璋高多了。</P>
这也是为什么杨鹏能在李广这种奸臣手下混事，后来又能跳脱到他这边，甚至还能得到皇帝的信任。</P>
不是他会巴结，而是他会见风使舵，更因为他“讲原则”，说白了就是一条合格的看门狗，他不像李璋那样有强烈的表现欲，反倒是会小心翼翼做事，也懂得拿钱办事的道理。</P>
同样都是小人，杨鹏可说是独树一帜。</P>
张周点点头道：“若真有事需要相助的话，还要劳烦杨公公了。”</P>
张周当然不需要有什么事，去直接求杨鹏办事，但很多事，间接是要靠杨鹏的。</P>
比如说当朝中有人参劾他的时候，杨鹏暗中相助，等于说不用他张周出面，就可以压制一些舆论，民间也会传扬他张周有能力的一面……至少在他在朝中还有权势时，就不会被那么多人攻讦。</P>
因为东厂和锦衣卫站在他这边，是能把舆论给带偏的。</P>
当然若他张周真的倒台了，舆论如何也不是他张周，或是厂卫的人所能控制的，最终定义他忠奸的还是手拿笔杆子的文臣。</P>
杨鹏笑道：“咱家走之前，还有件事，想征求一下先生的意见。”</P>
“请讲。”张周道。</P>
“李璋李公公那边……不知公爷您……是否信任呢？”杨鹏笑着说出个问题。</P>
这问题，让张周细想，都会隐约觉得一股寒意袭来。</P>
杨鹏这是想对李璋下手？</P>
以杨鹏的觉悟，自然也明白，皇帝用到李璋的时候，对李璋可说是完全信任……现在把李璋给送到三边当差，并不是说李璋完全失去皇帝的信任，而更多是一种保护。</P>
杨鹏很怕李璋未来回朝后，会再次将他杨鹏给压下去。</P>
所以杨鹏为求自保，只能先下手为强。</P>
这也跟李璋平时做事，不给人留活路有关……李璋的狠辣，是让杨鹏觉得很忌惮的。</P>
之前没有起正面冲突，是因为杨鹏属于失势之人，而李璋根基不稳，再加上他张周回护他杨鹏，李璋不敢乱来。</P>
但要说等李璋东山再起，到那时，李璋跟杨鹏之间的矛盾必定会公开化。</P>
张周道：“李公公是为陛下做事的，我信任与否，有何关系呢？”</P>
“哦。”</P>
杨鹏就要琢磨这句话，张周是否要保李璋。</P>
张周起身道：“杨公公，回京途中可要小心，你如今也算是身居高位，只怕有人会觊觎你的权位。且最近朝野中的事……比较难料，连我自己，也都说不好，哪件事做得不妥就会树敌。”</P>
杨鹏笑道：“先生放心，咱家一定会小心。咱家还想多为先生办事，为陛下和大明朝，尽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