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异形——服部武雄等人变为“逃跑者”,新选组的队士们变为“追击者”!
……
……
伊东甲子太郎矮下身子,钻入轿中。
“坐好咯。”
轿外的两位轿夫轻声提醒过后,便驾轻就熟地抬起轿厢,快而不乱地直向大津西郊而去。
关于如何前往京都,伊东甲子太郎早就做好了规划——他们先沿小道离开大津,然后再走水路进入京都町内。
当身下的轿厢有节奏地晃荡时,伊东甲子太郎顿时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支配其四肢百骸。
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是因为本以为会追随我的平助,竟弃我而去吗……?
想到这儿,伊东甲子太郎缓缓地、满面倦意地闭上双目。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游离在现实与虚幻之间,外界的一切声响尽皆远离。
在一片混沌之中,他突然记起许多往事——
……
“大藏!你真是太厉害了!不愧是闻名遐迩的大天才!这么难的文章,你居然能一字不差地背下!”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只不过是背文章而已,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住我!
……
“大藏,你愿不愿意娶我的女儿,并继承我的道场呢?”
自然愿意!如此一来,我便是伊东道场的主人!瞧好咯!我将在五年之内,使伊东道场成为名扬天下的一流道场!
……
“伊东老师!快看呐!这个月竟有这么多人来拜师!看样子,咱们伊东道场的名气越来越盛了!再这么下去,超越玄武馆、小千叶剑馆这两大宗家,指日可待!”
哼!这是自然!就凭我的才能,治理好一个道场,只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
“伊东老师,像您这样的大才,理应治国平天下!仅仅只是当一个道场师范,实在太浪费了啊!眼下海水群飞,正是治世之才挺身而出的时候!”
屈才吗……啊啊,说得也是啊……曾经在我眼里无比宏伟的伊东道场,如今看来确实是太狭小了,根本装不下我的才华!
……
“橘青登?他是谁?”
“伊东老师,您不知道吗?他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天才剑士!据说他有万夫不敌之勇!”
天才剑士?哼,多半又是一个胸无点墨,除了剑术之外就无甚可取之处的莽夫!
……
“伊东老师,昨天的剑术大赛非常精彩啊!夺魁者是那个橘青登!看样子,此人并非浪得虚名!他确实是有两下子!”
怎么可能……那个橘青登竟然能在这个年纪放出“势”……即使是我,也是在二十岁以后,才勉强摸到“势”的门槛……
……
“伊东老师!您听说了吗?那个很有名的橘青登升官了!侧众兼御台様用人,很大的官呢!”
切……区区一介莽夫,倒是很有几分本事啊……不过,换做是我的话,绝对能做得比他更优秀!
……
“伊东老师,那个橘青登又高升了!他将率领一支新编成的部队上洛,镇守京畿!”
又是橘青登……他竟然又高升了……明明只是一介莽夫……明明只是一介莽夫……哼,也罢!他只不过是靠着大树公和大御台所的宠爱,才得以平步青云!并不值得钦佩!
……
“伊东老师!橘青登又立一大功!他仅率百余号人就击破了上万贼军!”
够了……别再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
“伊东老师常把‘天下’挂在嘴边,却一直龟缩在江户一隅。”
闭嘴……
……
“嗐,我早就看明白了,伊东老师也就嘴上说得漂亮!朝廷如何如何,幕府如何如何,漂亮话说了一箩筐,总摆出一副心系天下的大义凛然的模样,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给我闭嘴……!
……
“相比之下,还是那个橘青登厉害!靠着压倒性的战力,狠狠地打压了长州的气焰!保了京畿平安!”
都给我闭嘴!我可是文武全才!我可是伊东大藏!怎么可能会比不过那个橘青登?只要我拿出真本事!很快就能干出一番实绩!
……
“什么?伊东老师,你要加入新选组?那道场怎么办?不开了吗?”
事到如今,谁还管什么道场!
区区一座道场,已无法满足我!
你们不是说我不如橘青登吗?
好!那我偏要加入新选组!
我要夺走橘青登的亲信!
我要夺走橘青登的权力!
我要让你们都见识一下,我与橘青登究竟孰高孰低!
……
不知过去多久……伊东甲子太郎睁开双目。
脑中的思绪依旧纷乱如麻。
为了使自己清爽一些,他稍稍坐正身子,打开旁边的轿窗——凉爽的夜风铺面而来。
从外头的景色来看,他就快要离开大津了。
望着逐渐被抛至远方的大津城町,望着周遭的深沉夜色,他以只有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呢喃道:
“都看好咯……我的才能……绝不会输给橘青登……!”
……
……
秦津藩,大津,橘邸,青登的办公间——
在一番队的护送下,藤堂平助顺利地抵达橘邸。
是时,青登正在办公间内处理政务。
闻听藤堂平助有急事相报后,便立即传唤他来此。
但见藤堂平助平躺在榻榻米上——因为他受了伤,所以青登特地允许他躺着——一五一十地详述今夜发生的种种。
“……以上,便是师傅……伊、伊贼反叛的详细始末。”
在说到“师傅”这一称谓时,藤堂平助及时反应过来,连忙改口为“伊贼”。
青登端坐在在他身旁,安静地聆听至最后。
在谈及“近藤勇和斋藤一都脱离新选组,转而投奔伊东甲子太郎”的这一段内容时,藤堂平助小心翼翼地扬起视线,观察青登的面部神态。
他原以为青登会露出震惊、愤懑的表情。
毕竟,不论是近藤勇,还是斋藤一,都跟青登有着极亲密的、远超一般友谊的关系。
没成想……青登一点表示都没有。
表情也好,举止也罢,都没有展现出半分情感波动……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藤堂平助不知是青登藏起自己的情感,还是怒极反静……不管是何种情况,他都没法像青登这样无动于衷!
“愤怒”这种情感是不能长期维续的,在经历短暂的爆发后便会萎靡下去。
当怒意逐渐消褪时,深藏在其心底的悲怆开始彰显存在感。
藤堂平助用力咬紧嘴唇,以颤抖的声线说道:
“橘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近藤师傅和斋藤兄会……”
他说不下去了。
声音抖得太厉害,已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因为是“试卫馆派”中最年幼的那一个(21岁),所以藤堂平助的情感更为丰富。
从刚才起就一直不作声的青登,这时终于开口道:
“平助,不必慌乱。”
“今夜之事,你务必保密,别让外人知晓。我会亲自处理此事。”
“放心吧,那个伊东很快就会伏诛,不会让你久等的。”
藤堂平助从不怀疑青登的能力,更不怀疑他的保证。
就像是惠风拂面,藤堂平助感觉郁堵得厉害的胸口,变轻松不少。
只不过……伊东甲子太郎绝非等闲人物,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使他尽早伏诛?
藤堂平助半是安心、半是困惑地抬头去看青登——只见青登的两边唇角似有笑意在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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