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后,其颊间的思索之色渐散,取而代之的是耐人寻味的笑意。
随着这抹笑意的浮现,他终于挪动脚步,移身向西,步速渐快,笔直地朝斋藤一追去。
……
……
是日,下午——
大津,新选组屯所,某道场——
注·新选组本部设立在大津郊外,京都、大坂与大津各设有一处新选组屯所。
藤堂平助满面烦闷地站在道场中央,机械地挥舞掌中的竹剑,练习素振。
偌大的道场内,此刻只有他一人,极富规律的竹剑破风声支配全场。
嗤!嗤!嗤!嗤!嗤!嗤!
他挥剑的力度倒是有了,却没有竹剑劈开空气所应有的利落声响。
定睛详察,便见他双腕无力,刀路歪斜,刀尖乱颤……肉眼可见的糟糕。
对于像藤堂平助这种水平的剑士,“剑乱”只有一种原因,那便是“心乱”。
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完全沉浸在今日的变故,脑袋里的思绪纷乱如麻,仿似毛线球。
——斋藤兄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保卫京都”的职责太重,所以他累糊涂了吗?
——以前没发觉他是一个敬爱天皇的人啊……
——唉……等日后有机会了,再找他谈谈吧……
他本想挥挥剑、出出汗,借此来排解心中的烦闷。
然而,在握起竹剑后,他的心情不仅没有变畅快,反而愈发糟糕了。
——今天状态不济……到此为止吧。
正当他放下竹剑,准备离去的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充满磁性的男声,使他愣在原地。
“嗯?这不是平助嘛,你在这儿啊。”
藤堂平助携着惊讶的情绪扭头望去——伊东甲子太郎倚着道场的门框,满面笑意地看着他。
“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最近事务繁忙,整日久坐,脊骨都僵硬了,所以想趁着眼下有空,来这儿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会碰上你。”
伊东甲子太郎一边说,一边移步至不远处的刀架,随手拎起一根竹剑。
“平助,既然有缘在此碰面,要不要来一场久违的切磋?”
藤堂平助闻言,眼中立时闪出兴奋的光辉,忙不迭地点头:
“求之不得!”
伊东甲子太郎咧嘴一笑:
“很好,那就快穿好防具吧!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的剑术又进步了多少!”
二人穿戴好各项防具,随即不分先后地移步至道场中央,面对面,蹲坐在地,相互行礼。
他们乃感情极好的师徒,彼此间自然是没少切磋。
不过,在加入新选组之后,出于工作繁忙等种种缘故,尽管二人平日里也总能相见,但切磋次数明显减少许多。
上一回儿跟师傅较量是什么时候,藤堂平助已完全记不清了。
在行完蹲踞礼后,二人徐徐起身,剑尖互碰,小心翼翼地相互试探。
不拿剑的伊东甲子太郎,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拿起剑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浑身散发着锋锐之气!令人不敢随意靠近!
藤堂平助见状,心中不住地感慨:
——不愧是师傅,没有任何可趁之机!
对方的完美架势使他不敢掉以轻心。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采取“二人转”的策略,围着伊东甲子太郎转圈圈,期间又是蹬地,又是呼号,试图逼对方显露破绽。
怎可惜,不论他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对方都稳若泰山,没有任何动摇。
但凡是高水平的剑术比拼,总会如此——要么不动如山,要么动如雷霆!一旦开启攻防,一切交锋都只发生在弹指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不喜长久对峙的藤堂平助,抢占先攻:
“喝啊啊啊啊啊!”
他大喝一声,掌中竹剑闪电般击向伊东甲子太郎的右腕。
正是北辰一刀流的经典战法:剁手!
身为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的拥有者,北辰一刀流的每一个“剁手”技巧,他都修炼得炉火纯青。
遗憾的是,这精湛的一击毫不起效。
伊东甲子太郎架起剑身,以熟练的技法将藤堂平助的斩击化向一旁。
紧接着,他灵巧地扭动双腕,使剑尖在半空中跳起,划出漂亮的、精妙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斩中藤堂平助的右腕。
欲砍人手者,反而被砍了手。
伊东甲子太郎似乎还没打过瘾,在将竹剑拉回手边后,气势十足地喊道:
“再来!”
藤堂平助正想回击,于是痛快地应承下来,重新站稳身子,握紧竹剑。
这一回儿,他打算攻击伊东甲子太郎的胸膛。
招法不同了,可结局还是相同的——
啪!
又是一道沉闷的响声,伊东甲子太郎的竹剑击中藤堂平助的左肩头。
“再来!”
……
啪!
“再来!”
……
啪!
“再来!”
……
啪!
“再来!”
……
一剑接着一剑,一回合接着一回合;一战再战,一败再败。
说时迟那时快,藤堂平助再度挥出充满自信的斩击——他虚晃一招,随即压低重心,剑走下路,自刁钻的角度袭向伊东甲子太郎的腰腹。
他先前的每一个招数,都被对方看穿了,这一回也不例外。
只见伊东甲子太郎向右一闪,使藤堂平助的斩击落空,然后猛蹬左足,如弹簧般蹦跳而出,连人带剑地撞向藤堂平助,携前扑之势,猛力斩向藤堂平助的脑袋。
啪!
藤堂平助躲闪不及,被直接打翻在地。
假使没穿护具,伊东甲子太郎的这一剑完全能把藤堂平助打昏过去。
如果是拿真家伙的话,那藤堂平助的脑袋已经被剁成两半了。
“呼……呼……呼……师傅……我不行了……我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看着累瘫在地的藤堂平助,伊东甲子太郎一边模仿收刀的动作,将竹剑别至左腰间,一边朗声道: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藤堂平助吃力地支起上身,脱掉头部的护具,露出大汗淋漓的面庞与灿烂的笑容。
“我输了……跟师傅相比,我果然还差得很远啊!”
伊东甲子太郎微微一笑:
“这是自然,我可是你的师傅啊,岂会让你轻松超越?”
“不过,平助,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虽然你的剑术还差得远,但跟以往相比,进步不少,值得表扬。”
对藤堂平助而言,他最为崇拜的人,当属青登与伊东甲子太郎。
这俩人他更敬爱谁……老实说,他自己也说不好。
前者是他的偶像,后者则是他的恩师,不论是哪一位,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在小聊片刻后,二人默默调息,放松全身肌肉。
忽然,伊东甲子太郎像是想到了什么,冷不丁的对藤堂平助说道:
“啊,对了,平助,有一件事差点忘记对你说了。”
“我最近在阅读《大日本史》时,又有了全新的感悟。”
“西方的科学技术固然厉害,值得我们多加学习,可我们终究不能脱离‘日体西用’的根本。”
“因此,我打算在我的宅邸里开设一个私塾……就叫‘伊东塾’好了,专门讲授《大日本史》。”
“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藤堂平助听罢,双目放光,顿时来了精神。
他一向很喜欢读书,曾想过将来哪一天天下太平了,不需要舞刀弄剑了,他就专心做一个治学问的“书蠹”。
授课内容是他很感兴趣的《大日本史》,而且授课者还是他最敬爱的师傅,他怎么可能会不感兴趣?
“师傅,我可以参加吗?”
伊东甲子太郎没好气地笑笑:
“如果你不能参加的话,那我还问你干嘛?”
在获得肯定的答复后,藤堂平助近乎没有丝毫犹豫地高声道:
“师傅,请务必让我参加!实不相瞒,我已许久没读书了!正觉面目可憎!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沉下心来读书!”
……
……
是夜——
藤堂平助哼着小调,抱着陈旧的、翻阅了很多遍的《大日本史》第1册,不紧不慢地穿行在大津的某街道上。
就在伊东邸已然映入其眼帘时,他陡然发现正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禁一怔。
他连忙加快脚步,赶了过去,跟对方并肩同行。
在看清对方的容貌后,他吃惊地瞪大双目,不由自主地高声问道:
“咦?斋藤兄?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这是要去哪儿?”
斋藤一看了藤堂平助一眼,淡淡道:
“我要去‘伊东塾’上课。”
他说着展示其怀中所捧的物事——一本崭新的《大日本史》的第1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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