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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1章 陈冠旧冕,岂堪受我一拜

姜望左手握住上古诛魔盟约,右手提着长相思,缓缓飞出坑洞。

身上的荡魔天君袍的确褴褛,道躯深深浅浅的伤口瞧来也的确可怖。

但他平静的视线扫过这大殿,就连帝魔宫本身都似乎感受到他的危险!宫墙上那些森怖的壁画,一幅一幅地黯去。

一盏盏青铜宫灯渐次熄灭,万古永燃的魔焰,好像突然就不懂得怎么燃烧。

“去告诉仙魔君,我来了。”

姜望随口说道:“我给他时间去准备或逃跑。”

“诸天万界,宇宙无极。古往今来,多有时隙。我也想看看……何处能保他性命。”

因为至尊魔功的支持,在魔界经营足岁的魔君,常常能在魔界展现等同于幽冥超脱的战力,这也是魔界被列为诸天禁地的重要原因。

但人族向来都刻意压制魔君的数量,如今血魔被余北斗封印,圣魔被左丘吾封印,都在短时间内无法归来。

细数起来,在当下能凭借至尊魔功,在魔界展现超脱力量的,最多只有三尊。

分别是帝魔君,神魔君,幻魔君。

其中幻魔君很早以前就被涂扈剥面,方才在混沌世界斩面也很轻松,对于他是否还能在魔界展现超脱力量,姜望持怀疑态度。

而帝魔君已经被他亲手斩杀。

神魔君纵使能归来魔界,推动先天诛绝神魔功,他有仙师许怀璋留下的那一剑,也有脱身把握。

说什么魔界之内无上者……神魔君若敢追出魔界,无非是排队随帝魔君去。

剩下的仙魔君田安平,龙魔君敖馗,恨魔君楼约,全是“新生代”魔君。积累肯定不够,哪怕身在魔界,最多被推到绝巅极限,问圣近道的层次。

纵三君齐来,又有何惧?

退一步说,此次神霄大战,帝魔君都亲自出手,田安平都被逼上战场,其他魔君真能在魔界坐看成败?

平时最是危险的魔界,在神霄战争开启的当下,或许是最空虚的时刻。

星穹隔绝,诸方情报不通。

姜望未能把握整个战场的形势,但战争的迷雾对双方来说都是同样的,这对他来说反倒有利——

迷雾之中的战斗,往往是狭路相逢。

而今日纵览诸天,已无如此勇。

那尊真魔如蒙大赦,一头磕在地上,磕散了许多魔气,转身化流光经天,自去仙魔宫了。

姜望则踏虚登高,行于帝魔宫上空,俯视这巍峨的宫殿群落。

帝魔宫自是不凡,在如此高层次的战斗结束后,宫殿的主体建筑仍未垮塌,几乎已经靠近“不朽”。

但它变得很“矮”。

丝毫不像平时那样,展现森怖与威严。

它像一条狗,匍匐在荡魔天君的靴子下。

自魔族入主万界荒墓以来,形形色色的魔君换了许多位,八大魔宫却始终屹立。

当初是不朽魔宫的八座主殿,后来分散到魔界不同的地域,并各以核心,构筑了不同的宫殿群落。

此刻这帝魔宫是空巢一座。

万魔来朝似已是非常久远的故事。

远来的客人独据此间。

姜望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细致地审视这里。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一座失主的魔宫,审视其横跨了数个大时代的历史。

自他平静的眸光中,飞出一尊尊见闻仙人,各自仗剑去也。

他的脚步如此轻松,帝魔宫却因为他的审视,陷入永恒般死寂。

以建筑风格而论,帝魔宫并不像龙魔宫那样粗犷,反而雕梁画栋,飞檐翘角。

华表高耸,楼台宏怪。

种种奇观,极尽巧思。

它不是那种恫吓般的威势,而是一种华贵和壮美。

由其壮丽,见其威严。

若摒弃宫殿外的地域环境,说它是现世人族的霸国宫殿,也没什么不妥。

当然帝魔宫所在的地域,已经是魔界之中最优越的位置。

此地的恶味不是那么浓烈,甚至四周沙土之中,还有一些怪模怪样的棘植存在——

在诸天的墓地里,最珍贵的仍然是生命。

无所不在的朽意,是万界荒墓里的生机。

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簪结云鬓,步摇清荷,慢慢走近魔宫来。

在魔宫之外的衰景中,她的丰艳红唇是唯一亮色。在威严冷酷的魔殿群落,她的飘扬青丝是仅有温柔。

她有一双迷人的丹凤眼,眸色血红,涌动着凶暴杀意。

此时却低垂其眸,掩如琥珀。天鹅般骄傲脖颈,柔顺地往下贴服:“主人。”

当初七恨说会放任这尊血傀真魔以自由,算是对于姜望的诚意。

但从那以后,姜望再也没有联系过血傀真魔。

因为他并不相信七恨的任何一句话。

今日真身入界,诸天无拘,宋婉溪顿即循迹而来。

以真身相会来算,他们上一次碰面,还是在上古魔窟。再往前数,则要追溯到那局生死劫……

庄承乾炼妻成魔,不择手段地提升修为,攫取力量。这血傀真魔却阴差阳错,几次救姜望于水火。

今再会也,颇生感怀!

“昔为宫人,后为怨侣,行别清江,忘乎荒墓。摒弃人傀之别,勿念妖魔之分。宋前辈,来看看这座帝魔宫——你看到了什么?”

姜望握轴提剑,静伫在魔宫上空,玉色的诛魔之光,是脚下茫茫一片白金色的起点。他身上的生机之浓烈,在这残酷衰死世界显得极其突兀。

偏偏魔界天海在他头顶翻滚,叫他更似魔上之魔。

血傀真魔这才抬头,敬受其命。独自走进帝魔宫,认真寻找帝魔君赫连弘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姜望对她的称呼,并不影响她的自视。

她服从傀主的一切命令,并视之为高于生命的本能。

赫连弘替为魔君已逾三千年,帝魔宫中到处都是他的烙印。

“这……”

宋婉溪当然对宫殿并不陌生。

当年她即是庄国皇宫的女主人。

固然庄宫质朴,魔宫华贵,却不乏共通之处。廊腰缦回都有一以贯之的风景,烛台屏风都是权力的宣示。

她看到一位君王在深宫的无奈叹息,一位雄主不肯示人的脆弱。她看到无数个夜晚忧虑的徘徊,看到进退两难的“不得不选”。

她看到了寝宫墙壁上带血的抓痕!

她看到帝魔君作为魔界帝王的野心,也看到名为“赫连弘”的那个存在,三千多年来不曾停歇的抗争。

身为魔者,不甘为魔。身为魔君,不甘奉身魔祖。

赫连弘的一生,从人到魔,都在挣扎中度过。

她有些惊讶:“帝魔君想成为真正的诸天魔帝,跃然超脱,君临万界,统御群魔,将魔祖都纳在麾下?”

真是野心勃勃!

庄承乾当年在诸强俯视的西境腹地横空出世,欺神诈鬼建立两百年王业,也曾势吞龙虎,说自己一定会建立霸国,重建人族秩序,托举水族未来。

那时候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相信迈向不可能的过程,就是英雄之旅。

而赫连弘不愧是霸国历史上数得着的明君,在人求六合天子,在魔图诸天魔帝!

可是今天,她不再为遥远的理想激动。

宋婉溪又摇了摇头:“这绝无可能实现。”

她虽然只是一尊傀儡,却也明白“魔”这个字,对于所有入魔者的制约。

她在巍峨的宫墙上,检阅那一代代帝魔君的征伐壁画。同时也发现了赫连弘藏在那些征伐图景里的无上魔功——

《诸天魔帝尊赦录》。

严格来说,这是一部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魔功。因为赫连弘自己也并没有练成。

别说“诸天魔帝”了,他在魔界都不是至高存在。长期以来都号称最强魔君,但从来没有真正把其他魔君都压服,真正高上一层去。

到了今天,超脱永证的七恨,已经堵死了他的前路。

挥军出征神霄,乃至亲伐姜望,不过是他的最后一次挣扎——若是统御魔族,赢得了这一次的神霄战争,大涨魔族气运,或有机会助推一步,叫他成就真正的诸天帝位。

但这些都随着那超脱坠势的一剑而终结。

“帝魔君为自己准备了两条路,一条是你所看到《诸天魔帝尊赦录》。还有一条路,是凭借永恒魔功的不朽性,向上追溯历史,完成对所有时空片段里的帝魔君的替换,集诸代魔帝为一身,以抵达最终战胜魔祖的目的。”

姜望语气莫名:“全都失败了。”

“他在牧国的皇位上受了太多委屈,压抑了自己太久,离开草原之后,再也无法忍受和克制。从入魔的第一天,他就选择正面对抗自己的魔性,而这理所当然地迎来了失败。”

“彻底堕为帝魔君后,属于赫连弘的勇气和自信,仍然让他选择一条艰难的道路。可是他想要跳出魔祖命运的每一步,都让自己成为更虔诚的魔的信徒。”

“今日便是他杀了我,留下这份上古诛魔盟约,大涨魔族气运,也无法突破桎梏,跃然无上。”

宋婉溪从魔宫之中走出来,站在雄阔的门墙之下,仰望高穹的荡魔天君。

“主人。”她问:“您有什么吩咐?”

姜望遥遥一指,点向她的眉心:“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叫我主人。”

这一指已经在命运的河流里,抹去了她的傀性。

在魔界独旅的这段时间里,她早就苏醒的灵性和自我,霎时占据这尊真魔之身。

天穹魔云滚滚,魔界天海仿佛倒倾,无边魔气向她汇聚。

她的“本我”已全,修为不断拔升!

今为魔界天眷者,又是《诸天魔帝尊赦录》的执掌者,未来广阔,能见诸多可能。

“主人!”她声音里情绪复杂,但态度明确:“我愿为您奉献一切。唯您所指,生死从之!”

“宋清约是我的朋友,你是他的长辈。”姜望平静地道:“我不是那个将你吃干抹净的庄承乾,而你是自由的宋婉溪。”

宋婉溪怔了片刻,道:“不,我是一个有着宋婉溪记忆,继承了宋婉溪天赋的……魔。”

姜望深深地看她一眼:“那么,我希望有一天再看到你,你告诉我你是宋婉溪。”

这一生有许多不能忘记的片段。

他始终记得当初在清江水底的那座上古魔窟里,宋婉溪的眼泪。

若说她是傀,为何还会流泪?若说她是魔,为何她会为过往伤悲?

庄承乾真的抹去了她的一切,琉璃棺中,她又真的彻底堕了魔吗?

在古往今来所有的堕魔者中,血傀真魔或许是最特殊的一个。

水萍花开清江红。

姜望期待变化的发生。

也或许变化永不到来。

而他已踏空而去。

独留气息暴涨的宋婉溪,握着一卷图录,静伫在死寂的帝魔宫前。感受这枯寂但广阔的世界,这寂寞但自由的新生。

她终于明白,姜望真的对她没有任何要求。

或者说,姜望对她的要求是“自由”。

一卷黑金色的竹简,静静地躺在地上,横放在门前,像一道不可逾越的槛。

她抬脚跨过了,独自走进帝魔宫里。

……

……

在所有的魔宫之中,仙魔宫独据岭上。

十万里飞仙岭,坟起在广阔无垠的荒寂世界,本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嶙峋怪石如恶鬼撕咬,黄风紫云有魔头登仙。

姜望来飞仙岭的路上并无隐晦,此地也理所当然地做足了准备。

魔兵魔将列阵,兵煞滚滚横天。数之不尽的阴魔,如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海。

从无垠魔界的各个方位,都有魔云浩荡,向此处涌来——

仙魔君已召天下勤王!

一卷盟约,一柄长剑,一袭残破天君袍,姜望足踏虚空,一步步走来。

其身形显在万法魔鉴中,为群魔所见。

此宝本是道门宝具万法宝鉴,由三十六洞天里排名第五的“总玄洞天”所炼。后于战争中失落,为魔所污,遂成魔宝。

万法天魔身在边荒生死线,与人族对峙,却以此宝回援仙魔宫。

“怕什么?!”无惧天魔倒提夜血长枪,为众魔打气,振奋诸魔之心:“魔土无垠,魔亦无穷。他一个人,难道能把我们都杀光?”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其人并非超脱无上,没可能打穿魔界。我亦不怀疑诸君为魔族献身的勇气……”妄念天魔大袍鼓荡,不停地往外掏出魔俑:“但谁先去送死,谁后去呢?”

“我自有识以来,未见胆敢杀入魔界者。此獠毫不遮掩,推平帝魔宫,一路横碾而来,摧枯拉朽——辱我族何极也?!”

上身赤裸,在心口有一枚血眼纹路的怨铸天魔,愤而怒声:“虽寰宇无垠,必不可共!”

你姜望要是悄悄地来,杀了仙魔君就走,大家“大意之下”没有发现,或者“来不及”救援,也就罢了,没什么好说,算你这狗贼运气好。

大张旗鼓的杀过来算怎么回事?

难道要整个魔界都装瞎吗?!

他的愤怒实在是真实,心口的血眼几乎放出血光。

魔就算再怎么不团结,也毕竟是作为一个整体的族群,在诸天争命。哪有被人杀到家里,还蒙被子的道理?

关键姓姜的还把被子掀了!非得你看着他怎么拆家!

“正应此言!”无惧天魔提枪而呼:“说什么先死后死?大家一起上,生死有命,各争其运。死也要咬他一口肉!”

几位天魔面面相觑。

还是神魔君麾下的无间天魔开口:“可是最强的帝魔陛下都已经……”

“帝魔陛下是败在神霄,而非败在魔界。”妄念天魔抬指按了按眉心:“神霄战场那边怎么样了?哪位魔君能够回师?”

“具体战况不知道,但古老星穹已被隔绝……几位陛下必然趁机大肆猎杀,扩大战争优势。只要我们把姓姜的拖在这里,就是大功一件。无论哪位魔君回来,都足能叫他伏诛!”怨铸天魔披散赤发,语气虽然激动,思路倒也清晰。

妄念天魔移过目光,看向仙魔宫一方的天魔:“仙魔君怎么还不出来主持大局?”

来之前他并不知道对手是那位荡魔天君,还以为是荆国的哪支军队杀来。历史上的攻防也不曾少过,他本无惧色。

但接了仙诏,赶来仙魔宫后,才知道对手是谁——这些仙魔所属当真畜生!

仙魔君御极不算年久,还没有自己培养出天魔,都是强征为臣。

这些仙魔宫所属的天魔,对他的忠诚度存疑。

但大敌压境,又是种族之争,也由不得他们缩头。

号为“怀劫天魔”的紫发独角男子,咬着声音道:“陛下正在闭关,修炼无上魔功,马上就可功成,届时出关杀贼,必然犒赏天下。”

大敌当前开始修炼了,战争开始知道闭关了?

这谁分得清你仙魔君是在修炼还是在逃避啊?

妄念天魔压下心中大不敬的想法,开口道:“仙魔君诏传天下,群魔汹涌。自己却去闭关,这是不是……”

“怀劫天魔”猛然扭头,身上战甲甲叶撞响:“你在质疑我家陛下?!”

田安平可没有什么大局观念。

他若这时候不开口维护仙魔君的尊严,就算渡过此劫,回头魔君也会宰了他。

妄念天魔微微扬头,一时没有说话。

沉默即是质疑的喧声!

“怀劫天魔”大怒!还要开口说些什么。

怨铸天魔面露喜色:“龙魔宫倾巢而至!龙魔陛下来主持大局了!”

在魔界之中,有山河破碎龙魔功的支持,龙魔君少说也能体现不输于“大圣”的战力,完全可以正面挡下姜望。

届时大军困锁,诸天魔合杀,不愁耗不死这所谓的“荡魔天君”!

“何方狂徒?胆敢犯我魔界!”

龙魔君恢弘的声音,如九天惊雷,在暗沉沉天穹来回翻滚。

浩荡魔云之中,数万里的鬼龙魔躯若隐若现。只鳞片爪,便足以遮天横世。

在神霄战争开始前,他据理力争,赢得了留守魔界的重任。

此刻仙魔宫遇袭,外敌来犯,他身为魔君责无旁贷。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块万法魔鉴,看到了镜中……极其熟悉的男子。

男子本来漫不经心地走在魔土,一时抬眼而来,竟然通过这块万法魔鉴,反窥飞仙岭上诸魔!

他平静地看着这位鬼龙魔君:“敖馗,我带着很糟糕的心情来到这里——”

敖馗猛地伸爪,一爪就将万法魔鉴拍碎。

果然圣阶武力,连洞天宝具都能摧毁。

“不好!前线告警!”

鬼魔之龙在云中摆尾,一个倒翻,消失不见。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芥藏形。

今如是也!

感谢书友“梦舞天涯|”成为本书盟主!是为赤心巡天第961盟!

……

下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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