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2章 番外(187)孤身为王38
虽然初战略有小挫,但是法兰西大军还是凭借着自己的体量优势,犹如是压路机一般,滚滚向着罗马而来,如今它似乎已经离罗马近在咫尺,以至于城内好像已经可以听到隆隆的炮声了。
在这种形势下,恐慌情绪自然毫不意外地在罗马城和周围蔓延。
在周围各处的村庄中,乡民们唯恐自己成为炮火或者劫掠的牺牲品,纷纷抛家舍业,拖家带口地涌进罗马城当中,寻求最后一点庇护。
当然,所有人也知道,眼下罗马城虽然还维持着秩序,但这种秩序也不过是短暂的镜花水月而已,过不了多久,这里一样会成为兵火蹂躏之地。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在时代的惊涛骇浪袭来之时,他们并没有选择可言,只能努力在狂潮当中挣扎求生,在苟延残喘当中寻找哪怕只是虚幻的安稳,他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默默向虚空当中的上帝祈祷这一切噩梦尽快结束。
而对那些罗马城内的上层人士而言,他们的精神也同样煎熬。
曾经激情洋溢的理想在革命当中化为现实,罗马共和国时隔快两千年重回人间,这原本是他们人生中最骄傲最快意的时刻,然而喜悦的顶峰刚刚来到,形势就立刻急转直下,惊心动魄的灾难接踵而至,让面前的光辉坦途,变成了黑暗的深渊。
比绝望更可怕的是,在拥有希望之后再绝望。所有人都知道,面对教廷和法国的同盟,这个新生的共和国恐怕已经难逃一死。
绝望的情势下,也诞生了形形色色的面对方式,有些人麻木地选择了等待,直面绝望的未来;有些人斗志却更加高昂,时刻准备光荣战死;而另外有些人,却还是在振作精神,试图在最绝望的黑夜当中,寻找一丝希望。
愁云惨淡的罗马城内,在人们俗称“波拿巴宫”的一幢大型建筑里,此时正在进行一场晚宴。
参加晚宴的人非常少,餐桌上的菜品也同样简陋到可怜——卷心菜、莴苣等等蔬菜品质低劣,难以下咽,而荤菜方面,只有腌制的咸肉和火腿,甚至连鲜肉都没有,而那些小甜品点心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些许难以下咽的煎饼。
今晚的餐点,和这里往日的高端气派已经大相径庭。
然而,在座的人们没有一个会抱怨,毕竟比起城内各处缺衣少粮的难民们,他们吃的已经算是非常丰盛了。
“谢谢您的招待,亲王殿下。”一位议员拿起酒杯,向夏尔·吕西安·波拿巴亲王敬了一杯,“希望我们在一个月后还有脑袋可以吃饭。”
这个自嘲的玩笑话,让亲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因为这可能不是一个笑话。
“情况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他试图挽回一下气氛,“加里波第先生的阻击打得很漂亮,法国人的推进速度明显放缓了。”
“是的,这个不可否认。”议员轻轻点了点头,但是马上又话锋一转,“但是同样不可否认的是,这并不能改变罗马的最终命运,甚至可能会让接下来的围城战里死的人变得更多了,因为炮火持续轰击的时间越长,为此而死的平民就越多——尤其是在这个到处都挤满了难民的情况下。”
“这种失败主义言论,难道不是令人羞耻吗?”亲王皱了皱眉。
“我的朋友,醒醒吧,我们不是在议会的讲台上,而是在你的家里,如果在私下见面的时候我们都不能畅所欲言,那我们也太可悲了吧……”议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再说了,难道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大家心里不清楚吗?”
“如果我们奋勇抵抗,给法军造成足够惨重的伤亡,那我们还有争取和平的机会——”亲王小声说,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您肯定比我更加了解您的堂弟吧,他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伤亡不会吓倒他,只会更加激怒他——而后刺激他更加无所顾忌。”议员摊了摊手,“所以,也许我们确实可以打痛法国人,但前提是整个罗马城都成为牺牲品。”
好友的话,让亲王再度陷入沉默,他确实也难以反驳。
毕竟,如今的力量对比实在太过于悬殊了,又没有丝毫外界的援助,以罗马一座孤城来对抗一个强大的帝国,谁都看得出来是以卵击石。
“难道我们没有尝试过寻找出路吗?是他们不肯给我们出路。”最后,他只能带着一丝自暴自弃,咬牙说出了心里话,“如果我们必须死,那就不如光荣地战死算了。”
“你是波拿巴家族成员,我想他们是不会要你命的,至于我们,那就难说了——”议员苦笑。
“怎么,你是在怀疑我对罗马的忠诚吗?!”亲王一听就怒了,他瞪着好友,大声斥责了出来,“我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要和我的同僚们共进退,绝不会对皇帝和芙宁娜公主摇尾乞怜——”
“朋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绝没有怀疑过你的决心和你的忠诚——”议员连忙摆手为自己解释。“我只是说,你终究可以有更多选择。”
“我只选择了罗马。”亲王斩钉截铁地回答,“还有意大利人民。”
他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肃然起敬,他们纷纷拿起酒杯,又向亲王敬了一杯。
不过,即使亲王一再重申自己对共和国的忠诚,他终究还是会被另眼看待——毕竟,血缘关系是一种斩不断的存在,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它终究就是在那里。
而这一层关系,既是危险,但也是机遇,至少在旁人看来,在这个山穷水尽的时刻,亲王可以通过自己的亲缘关系,为这个摇摇欲坠的政权、为那些精英们寻找最后一条退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这里就是芙宁娜殿下的了。”议员扫视了周围一眼,然后阴郁地叹了口气。“我的朋友,你住这儿的日子不长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教皇和芙宁娜之间的密约,也渐渐地随着教廷人士的嘴而流传开来。